採訪/伍綺琪
梁啟超在《敬業與樂業》引用朱子所云:「主一無適,便是敬」,說明要專注做一件事上,不對其他事分心,才是尊敬職業的態度。這句話對於毫不「專一」的大Mike(周昭倫)來說,似乎又不怎麼貼切。從事戲劇工作十多年的大Mike,一直勇於在戲劇界的不同崗位上作出嘗試。九二年於演藝學院表演系畢業後,他曾涉足演員、導演、劇場教育、節目主持、廣告等工作。在他的網誌和其他媒體上,亦不時見到他發表的評論文章。「戲劇是一項綜合藝術,若只單純喜歡演戲,或沉醉在某一崗位的成功之中,那麼並不算喜歡全面的戲劇。」
勇於嘗試
最先走進大Mike生命的是另類戲劇。中六時,他被「進念」的實驗性戲劇吸引,開始進入戲劇的世界,但當時的他對劇場只有一點模糊的想法,也不知那是一個怎樣的概念。直至大學一年級,對本科不感興趣的他考入演藝學院,接受全面和有系統的戲劇訓練。有了這樣的基礎,加上他挑戰權威的性格,以及對不同類型戲劇的好奇和探索,逐漸建立出了他今日的戲劇觀。
離開演藝學院後,大Mike最初主要從事演員工作,但勇於嘗試的他慢慢便演變為多線發展。「當我在做一件事時,往往會忍不住去想:『換這個形式做又怎樣呢?』這是一種純粹自發的好奇。」他的第一個劇本《初夜》(1995)也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寫成的。「當時我還是演員,寫劇本只是單純想用最熟悉的形式把生活上某些觸動整理下來,根本沒想過有機會發表。直到01年開始接觸導演工作,我才把它從抽屜底掏出來。」大Mike認為,編劇不應為演出而創作。為自己寫的,才是好劇本。「我不會迫自己寫劇本,也不會主動找機會發表,因為劇本是為自己而寫的。如果視它為一件必須要做的事,它就成為了一個負擔,寫起來也會覺得很痛苦。」
編劇是戲劇的起點
遊走於戲劇不同崗位的大Mike認為,現代戲劇奠基於互相尊重合作的形式,編劇是整個戲的起點,但他亦很重導演和演員的創作。「最重要的是要找到適當的平衡點。」他指香港一些導演對劇本有既定的想法,忽略對劇本本身內涵的探索。他很慶幸在《拳手》的創作過程中,他與導演潘燦良就找到平衡與共識。「在這種創作劇中,排戲過程很重要的。潘燦良很尊重編劇的意見,亦著力發掘劇本本身的可能性,使我得以重新審視劇本,幫我找到它的路。」《拳手》是大Mike目前最滿意的作品,更在其網誌中詳述與潘燦良合作創作的紀錄。
劇本是生活結晶
大Mike的創作起點則是對某事物或人物的好奇。「以《拳手》為例,早在讀演藝一、二年級時,我已想在舞台上做一齣關於打架的戲,但這只是一顆種子,不足以構成一套劇。下一步要想的是:『打怎樣的架?』於是便想到西洋拳這個有趣的載體。接下來我又想,我希望透過西洋拳這一項具戲劇性、衝突性的運動來呈現出甚麼概念呢?它可以挑戰一種既有觀念嗎……」《拳手》的戲劇情景以至整個故事,也是從這些問題當中誕生。這個蘊釀過程看似簡單,事實上凝聚了許多平日的意念。因此,劇本可說是大Mike的生活結晶。
「寫劇本是對自身生活狀態的一種梳理、反射,亦是一個向外宣洩的渠道。」他認為一個優秀的編劇必須與自己對話,同時亦要叩問世界。「沒有了自我對話,劇本便變得無血肉肌理,討論的也只是空洞的口號。」除了着重寫作過程中的自我對話,他亦很樂意花時間在資料搜集之上。「生命本身已經好dramatic。通過閱讀不同的作品,令我更了解別人如何表達不同的題材、以不同媒體與世界構成關係。」
臥虎與藏龍
大Mike認為「臥虎與藏龍」應該一直發展下去,令到編劇這個在香港持續小眾的活動獲得關注與肯定。「外國有很多playwright theatre,造就了很多出色的編劇。在這方面香港應該多加把勁。」他又指出香港優秀編劇不多,不少編劇創作時以取悅觀眾、滿足消費為己任。「臥虎與藏龍」這樣一個讓編劇自由創作的平台,有助增加本地有質素的劇本。
多謝採訪的朋友們。感激!
Posted by: 大米 | 11/16/2007 at 09:38 上午
謝謝各位今晚來欣賞的觀眾。你們的忍耐,你們的意見,你們的提點,我都會記在心上!
對個劇本,如果你們還有什麼意見,可再跟我聯絡。
我有個網誌:mikechow.blogs.com
或者電郵:[email protected]
再感激!
Posted by: 大米 | 11/18/2007 at 12:37 上午
【四角孤寂】
2007年11月17日
編劇/文本:周昭倫
曾在戲劇匯演看過周昭倫(大米)的編劇和導演的作品【人謀殺自然謀殺人】和【這個家,與你何干?】。印象裡,大米說的「故事」本身其實都只是「手段」;有話要說,有觀點想要表達,才是目的。【人】探討人與大自然共生共榮的關係,【這】則聚焦於家庭與個人的關係和意義,而這一次展演的【四角孤寂】,就以展示現代男女錯縱複雜的關係為表,挖掘個人心底深處情感和情慾的失落,從而逃不過孤獨和寂寞為實。
戲一開始,律師播著歐先生「告白」的光碟,戲的張力就從歐先生聽似從容的話語一句一句展開,隨著歐先生將他和律師妻子的情人關係娓娓道來,律師亦被難以叫其接受的真相步步進迫,如此,戲甫開場已有直叫觀眾摒息靜氣聽/看下去的魔力。而在戲中間竭地出現的沉默──是次展演雖未有展演「沉默」的長度(展演時只由旁述員讀出「沉默」),但編劇使用「沉默」的目的是十分清晰的──就是將膠著的氣氛進一步凝固,懸吊角色和觀眾的情緒,而在是次展演中可見是成功的。當然,正式在舞台上演出的時候,該如何處理這些沉默的長度,藉以建立個別場景的膠著狀態和整齣戲的節奏,對導演來說將是一個非常高難度的挑戰:因為過短可能沒法營造張力,稍長就容易把張力啪一聲拉斷,變成鬆散、悶場,要拿捏得當,非常不容易。
雖然大米自己也說今次的展演,在時序和虛實的呈現上是「任性」的,但這種表現手法並未有削弱這劇本裡面那戲劇衝突的鋪陳和張力。而現時的任性手法是饒有趣味的──律師和妻子冷眼/血旁觀歐先生倒在血泊中,是幻想還是戲裡的「真實」?歐先生的妻子又是否真的找了律師辦離婚手續?抑或這只是律師報復心態的投射?孰真孰假,觀眾大可自行推敲。畢竟,人為何孤寂──即使有婚姻關係甚至婚外關係,都仍然孤寂,才是大米最想觀眾深思的吧?
至於劇本該循哪個方向再進深呢?──如何透過場景的虛與實,也就是戲中的夢境/幻想與戲裡的「真實」的交錯和鋪陳,去進一步挖掘四個角色的個人內心衝突,進而探討個人內心的矛盾與其所面對的孤寂有何關係(因為人之所以孤寂,不一定只由伴侶的不忠造成),而「四角孤寂」又可會就是四個角色的孤寂都有各自不同的誘因呢?是可以再發展和深化的方向。
而作為觀眾,也會感興趣的是:大米從世界(【人謀殺自然謀殺人】)走到家庭(【這個家,與你何干?】),從家庭到愛情(【四角孤寂】),這一個從「外」逐步走到「內」的方向,倒真令人想知道,下一個作品,可會是一個觀照自身的獨腳戲?
Posted by: 愛蓮 | 11/29/2007 at 11:35 下午